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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9章第220章以一敵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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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9章 第220章 以一敵百

直戳人心的演說,血腥殘酷的影像,狂熱亢奮的氛圍,一瞬之間蕩清了在場眾人的不安。

巳時,一聲聲震天動地的龍嘯,更是把全場的氣氛推上高潮。眾人雀躍狂喜,仿佛下一刻龍嘯的主人會隨聲而至,將他們所有人救出暗無天日的苦海。

然而,一陣陣的熱烈的歡呼聲、一片片搖擺的臂海,因罩子的異變嘎然而止。

濱海城上空包裹著的橢圓形罩子,就像被四面八方裏外沖撞的薄膜一般,時而凹下來,時而凸出去,時而被裏外兩方極力撕扯。

眾人紛紛擡起頭,死死地盯住罩子。

他們都能想象到,好似有一個人在外邊拍皮球,罩子便是那軟得不能再軟的地面,那人的手力越來越大,皮球拍得越來越下,天頂的罩子也越來越下。

砰——罩子拍到了濱海城最高的建築。

眾人都以為執法堂的頂端會轟然倒塌,心驚膽戰地等待著,沒想到罩子仿佛一片漁網,唰地一下把天頂撈了出去,執法堂上方的殘骸上只剩一片削尖的橫切面。

被舀出去的樓層受不住深海的水壓,刷白的墻壁層層翻開,磚瓦碎石顆顆掉落。

難以承受的壓迫感撲面而來,罩子直通蛟六的神識,蛟六的感受如實反映在罩子中。眾人都感受到了,其中還包含著難以名狀的臣服感。

眾人掩飾心底的慌亂,特意提高了聲音,“大家不要慌!”

“蛟六也怕了龍百川,龍主站在咱們這邊,咱們應該開心才對!”

“是啊!蛟族再怎麽橫,見了龍族,也得乖乖趴在地上。”

人們互相安慰著,見到他人臉上假裝鎮定地神情,信以為真,自己也學著那樣,假裝鎮定起來,虛浮的情緒一瞬之間傳遍了所有人。

就在這個時候,猛烈的西風氣勢洶洶刮來,罩子就像壓折的蘆葦,被迫向東邊伏倒下去。

罩子外邊,海流急劇變化起來。魚蝦螃蟹手腳觸須亂爬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從西邊飄到東邊。一叢叢海草連根拔起,從西邊卷到了東邊。

眾人見此,心裏閃過一個可怕至極的想法,卻都不敢相信。

不過片刻,濱海城西面倏地亮堂起來,這片光亮嘩地一下從西面飛馳到東面,照亮了眾人狂喜欲泣的臉龐。

天光大亮!

滄溟海被推出了整整八百裏!

海底的幽暗一驅而散,整整二十天之後,盛大熾熱的太陽重新照進濱海城,直直照進眾人的心底。

然而,眾人的歡呼聲還沒釋放出來,黑布撲頭罩來,浩浩蕩蕩的海水卷土重來,仿佛深不見底的黑夜塌下來了一般。

隨之卷土重來的還有聲勢赫赫的海族軍隊,茫茫無盡,仿佛螞蝗過境一般,隨著海水自東向西,眾人感覺無數覬覦垂涎的眼神從頭到腳劃過自己,難以承受的戰栗感從身體的每一根血管暴起。

濱海城,再次被包圍了,被無邊無際的海水,被無窮無盡的海族。

方才的光亮,仿佛是臨死前最後的回光返照,沈重的絕望感再次席卷而來。

那些虛浮的鎮定情緒不攻自破,從一個人臉上傳到另一個人臉上,直至傳遍濱海城的整整五百萬人。

啪——

多魚感到臉上掉了滴水,他以為是海族的口水,擡手一摸,才發現不是,是海水,滄溟海的海水。

不知是誰喊了一句,“罩子破了!”

嘩啦嘩啦——

一股股海水倒進濱海城,罩子頓時變得千瘡百孔,島嶼像一艘在狂風暴雨中行駛的破船,隨時可能傾覆。

尖叫聲和求救聲從四面八方響起,多魚置身其中,突生變況的環境和亂七八糟的聲音擠壓著他的腦袋,擠壓得一片空白,他茫然無措,只能隨著眾人尖叫起來。

這兒的所有人就像一片蒲公英,狂風驟雨劈頭蓋臉打來,方才凝聚起的鎮定就像蒲公英上的絨毛,一根根被拔掉,一片片被薅禿。

對和光的信任被打得潰不成軍。

眼見罩子將破,站在隊伍最外邊的人隨手撈過一只空木桶,想借著空木桶的浮力浮上海面。空桶剛推出罩子外,就被海水壓爛,被窺伺已久的海族幾口咬碎。

眾人驚懼欲逃,卻逃無可逃。

多魚看向和光,想問問她到底該怎麽辦?卻見她胸有成竹地望著上空,與惶惶不安的眾人截然不同。

“破啦!要破啦!”

“你們快想點辦法啊!再弄個罩子出來啊!”

再弄個罩子談何容易,籠住濱海城的罩子是大乘期巔峰的蛟六結合神識才弄出來的,他們如今要再去哪兒弄一個大乘巔峰來?

砰——

罩子終於破了!

茫茫無盡的海水帶著吞天滅地的氣勢,裹挾著虎視眈眈的海族,氣勢洶洶地傾覆而下。底下的五百萬人屏氣凝神,無可奈何地等待著最後的宣判。

海水墜下的前一刻,頭頂上猛然亮起一陣陣藍光,繁覆龐大的陣法騰空而起,靈氣揮手即至,上空、四面八方亮起了一座又一座陣法,擋住了浩浩湯湯的海水。

和光彎了彎唇角。

“來晚了,對不住,因海水推移,路上花了些時間。”朗朗俊聲從上空傳來。

陣法下出現了數百名身影,獵獵白袍上,赫然繪著大衍宗的紋路。

為首那人微微降低高度,沈聲道:“大衍宗步雲階,攜三百名弟子趕到。”他面向和光,倏地咧嘴一笑,一字一字道:“大將。”

和光的腦海裏響起了步雲階的傳音,話語間滿是笑意。

“大將,我啥都沒有,就家底足,陣法多,今日就砸你身上了。”

和光輕哼一聲,也笑了,“你都把全副身家賭上了,我怎能讓你失望?”

援兵趕到,上方的海水被擋住,眾人立刻松了口氣。這口氣還沒洩下,又猛地提起,蛟二率領海族軍隊來了,團團包圍了濱海城。

趕來的大衍宗弟子僅三百人,光是發動扛住海水的陣法就花費了所有心力,再也抽不出手去對付海族。如今,只有濱海城的修士才能扛住。

然而僅僅幾千名的濱海城修士,真的能擋住這麽多海族嗎?

和光一聲令下,所有執法堂弟子按照之前的安排,站到了各自的崗位上,站到了濱海城的最外圍,握緊手中的武器,去保護中心圈的五百萬凡人。

多魚站在外邊,看著執法堂弟子們忙裏忙外,十幾日的打鬥賽下來,他能熟練掌握修士的武器,雖實力不高,卻也能成為戰力的一員。

他心頭跳了跳,本想邁出的腳頓住了。

不遠處,方天瞥見了他,面色焦急地朝他招了招手,招到一半停了,方天一怔楞,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,招手呼喚變成了揮手告別。

直到方天轉身離開,臉上的笑意也不減一分。

多魚怔怔地看著,心頭泛起苦意。

方天那孩子,才初入道途,連個棍子都揮不穩,還不如凡人的他。那孩子,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去送死的啊?

多魚目送著所有修士離開,許久過後,他才毅然轉身,往母親的方向走去。

他還有需要照顧的母親,他不能死。更重要的是,他沒有修士那麽悍不畏死,他真的怕,怕得腿肚子打抖,怕得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。

明明他和方天就隔著幾步距離,卻宛如天塹一般遙遠。

五百萬人擠在執法堂中心,三千名修士分散在外圍,形成一道包圍圈,包圍內裏手無寸鐵的凡人。修士之外,是他們連夜趕制的陣法陷阱。

步雲階率領三百大衍宗弟子,撐起了阻擋海水的陣法,又在濱海城上空設置了一道隔空大陣。

海族不得從上方侵入,只能從濱海城四面上陸進攻。

海族想殺害中心包圍圈的凡人,要過兩道防線,第一道是最外圍的陣法陷阱,第二道是和光率領的三千執法堂弟子。

戰爭剛開始的時候,方天同眾多練氣期弟子守在陣法陷阱外,遠程攻擊海族。

八月十八的守衛戰中,執法堂已經用掉了大多數陣盤符文,庫存不多了,現在分配到各人手中的更是少之又少。

方天揣著十幾張符文,心想用好每一張,最好每一張都能幹掉一只或幾只海族。

現實總是不如期望的那般,一群群海族蜂擁而來,它們似乎毫不在意陣法陷阱對它們造成的傷害,直直朝前進。

他光是拖住沖在最前邊的海族,就耗費了巨大的力氣。然而一個接一個、一群接一群,最前邊的海族被幹掉了,後邊的又超過了它。

轟隆轟隆的爆炸聲中,硝煙四起,海族的身影一寸寸逼近。

防線以摧枯拉朽之勢後撤。

方天捏著最後一張符文,焦急不安,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執法堂弟子,問道:“師兄,就兩個時辰了嗎?陣法陷阱快撐不住了。”

師兄的臉色比方天還難看,“兩個時辰?怎麽可能?按照執法堂的估算,陣法陷阱至少能撐兩個時辰。沒想到海族這麽卑鄙,前鋒做炮灰,後邊的海族軍隊再踩著同族的屍體沖鋒。這才不過一個時辰,陣法就撐不住了!”

陣法陷阱的光芒弱了下去,陣紋顫了顫,幾欲破碎。

海族見此,狂叫幾聲,沖得更起勁了。

師兄暗罵一聲,從方天手裏拿過符文,朝海族射去,成功幹掉了兩只,又有五只沖了上來。

這時,弟子們你看我我看你,大家都手裏空空,再沒有一張遠程攻擊的符文。

擅長使用法訣遠距離攻擊的弟子們也氣喘籲籲,靈力殆盡,補靈的藥罐子也即將見空。

砰——陣法陷阱亮起最後一束殘光,轟然碎裂。

第一道防線破了!

只剩最後一道防線,三千修士組成的人墻。

海族們爭先恐後地沖了上來,被擁擠著踩下去的海族也有不少。

幾個弟子離陣法近,一時不察,被成群海族抓住,生生撕成碎片,求饒聲都沒喊出來,只有迸射的血液和四濺的肉塊。

方天沒見過這般殘酷血腥的場面,怔在原地,動都動彈不得。

幾個海族沖了上來,他卻手腳發軟,逃都逃不了。血盆大口撲面而來,若不是師兄拉了他一把,他怕是也會被咬死吃掉。

師兄大罵了他一聲,環視四周,臉色黑得厲害。師兄提起刀,就往海族裏頭沖了進去。

方天眼睜睜地看著,眼睛幾乎跟不上師兄的速度,只能看到師兄和海族的殘影。

不過一會兒,師兄被海族團團圍住,進不得,退也不得,四周的弟子們連援助的機會都沒有。好幾只海族同時攻向師兄,師兄兩手難敵,被砍了好幾刀。

方天內心焦灼,卻怎麽也沖不過去。

眼見師兄四面的海族越來越多,背後一只海族偷襲師兄,師兄躲閃不及,這千鈞一發之際,一根金色的繩子從後方伸來,準確地捆住師兄,把他撈了出來。

方天連忙奔向師兄,有一個身影比他更快。

和光師叔收回蛟筋,不悅地看了師兄一眼,教訓道:“戰前制定的戰術忘了?三五結隊,一同對付海族。你是有六條胳膊還是有八條腿?沖進海族群裏幹嘛?我們的任務不是進攻海族,而是盡可能拖延時間,不讓海族攻進來。”

師兄面露愧意,道了好幾聲歉。

四周的弟子們都戰鬥起來,因為攻守有序,和光師叔又及時救人的緣故,幾乎還沒出現傷亡。但是,防線卻無可逆轉地往後撤。

和光環視四周,神色依舊鎮定,眉頭卻擰了起來。

她收起蛟筋,提氣凝神,走到最前線的海族群裏,揮動掌法,劈死了一群群海族,暫且拖住了海族軍隊進攻的腳步,給後方的執法堂弟子們喘氣的時間。

然而,殺多少滅多少都沒用,萬萬個海族倒下了,還有萬萬個海族會沖上來。

這裏是滄溟海,最缺的就不是海族。

他們這一邊最缺的,就是能戰鬥的修士。

一盞茶之後,她收了氣,又返回陣營,把戰場交給了弟子們。一邊揮動著蛟筋,一邊救出被困的弟子。

蛟二站在海族軍隊後頭,也沒加入戰鬥,他朝她喊話道:“怎麽不打了?怕了不是?”

和光看都沒看他一眼,只道:“你不也沒上場嗎?”

兩人都明白,至今為止,都是互相試探。主戰場不在濱海城,而在八百裏外的滄溟海上,在蛟族和萬佛宗同盟之間。

蛟族想滅掉濱海城,蛟二手裏卻沒有高階的海族,高階的海族全在另一個戰場。他只能靠著數量優勢碾壓過去。

和光也明白這一點,她要做的不是滅掉這裏的海族,而是盡可能拖延時間,拖到援軍趕來,拖到萬佛宗同盟軍隊把海族軍隊打出八百裏外。

在這種大規模的守城戰中,最有用的是能夠以一敵百的修士,威力強大的劍修、遠距離攻擊的符文師、長時間支撐的陣法師等。

可惜,濱海城的這些修士都死在八月十八的那一場戰爭。

如今剩下的,都是近距離的攻擊手,面對如此之多的海族,及易陷入困境。

就連她自己,也是適合一對一的戰鬥。在這種大型戰爭中,她的作用遠遠不如符文師等人。

她不能現在就加入戰鬥,且不說同為元嬰期的蛟二還沒出手,後頭說不定會有高階的海族趕來。若她耗費了大量靈力,濱海城一方就沒人撐住了。

濱海城的防線是個圓,和光守在海族數量最多的西面,其他幾面各派了幾名實力強勁的金丹期弟子。

西面是牢牢守住了,其他幾面的防線卻沒能如此,首先崩潰的就是防守最薄弱的東面。

蛟二似乎是發現了東面的防守最為薄弱,他守在東面與和光對峙,暗中派大量海族進攻東面。東面的弟子們頑強地戰鬥著,卻扛不過如此之多的海族。

好幾隊海族沖破防線,卻不進攻修士們,直直往保護圈內的凡人沖了過去。

和光收到訊息時,海族已經奔到了凡人面前。

凡人那邊,傳來了一聲聲淒厲的尖叫聲。

小八沖到和光面前,臉上滿是驚慌,“管事,海族已經沖進了保護圈,快派人去救他們吧。”

和光瞥了他一眼,只道一聲,“不行,一撤,西面也會撐不住。”

小八急道:“可是他們會被吃掉啊!執法堂的修士們不能去,就讓我去吧!”

和光道:“看好眼前的敵人,不要分心。凡人那邊,我已經派人了。就算幾個海族溜進防線,也進不去凡人那邊。”

另一邊,保護圈東面。

多魚在執法堂呆了幾天,從修士口中聽到了東面的敵人較少,於是拖著母親走到了東面,沒想到最先被突破的就是東面。

那幾只海族沖過來時,他藏在人群之後,也和他們一般瑟瑟發抖。

人們惶恐不安,尖叫聲一聲比一聲大,害怕地想往後退去,然而五百萬凡人何其之多,想退也退不到哪裏去。

最外邊的人神色驚怖,嚇得罵罵咧咧。裏邊的人神色惶恐,退也無可退。

撤離的速度遠遠及不上海族沖來的速度。

東面的修士還被拖在防線那兒,救援不及。不過一會兒,那幾只海族就沖到了人群面前。

多魚握緊刀,心裏砰砰直跳,他看了看母親,又看了看害怕得痛哭流涕的鄰居,內心萬分糾結,不知該怎麽辦好。

這時,手上一暖,母親握住了他的手。

她笑了笑,朝他點了點頭,“去吧。”

多魚錯愕,反握住她的手,不知說什麽好。

她卻神色催促,推了推他,“去啊!”

多魚咬緊牙關,心一橫,把母親交給不浪嫂子,握緊刀,沖了出去。

海族的眼裏只有渾身顫抖的人,多魚借著眾人身體擋住的死角,趁著海族不察,一刀砍死了一個。另兩個回過神來,紛紛齜牙咧嘴地瞪向他。

多魚只有對付一只的經驗,面對兩只,有些手足無措。他只能邊擋邊退,然而身後就是凡人同胞,他一退,死的就是別人。

面對眾人期待的目光,多魚只能咬牙硬撐。

接了十幾招之後,他氣喘籲籲,力氣不足了。那兩只海族抓住他喘氣的空兒,一同攻了過來。他腹背受敵,擋下了一只,另一只怎麽也擋不下了。

多魚只能眼睜睜看著,猙獰可怖的爪子直直掏向他的心臟,即將戳到的前一刻,爪子停住了。海族的手臂一斷,猛然掉了下去。

他登時擡起頭,眼前的海族不知所蹤,只有一片灰燼隨風而逝。

後方傳來尖利的大叫聲,多魚轉身看去。另一只海族渾身冒火,在地上滾來滾去,想要撲滅火焰,聲音卻越來越微弱,最終只能活生生被燒死。

東面,越來越多的海族沖了過來。

就在這個時候,熱浪撲面而倆,一圈紅色的火焰騰空而起,順著人群蔓延開來,一丈一丈、一裏一裏,形成一面高大的火墻,圍住了圈內的五百萬凡人,擋住外邊的所有海族。

瑰麗的紅色閃耀在每個人眼裏,多魚認出來了,八月十八濱海城淪陷之日,也是這個火焰救了他。

王負棘端坐在執法堂頂端,傳音給和光道:“十個時辰,我只能保十個時辰。”

另一邊,蛟二眉頭一挑,吹了聲口哨。

“王家少主,他居然幫你?他知道萬佛宗同意龍族回歸嗎?”

和光擡眸,覷了他一眼,冷聲道:“關你屁事。”

說實話,當和光把作戰計劃告訴王負棘的時候,心裏頭也惴惴不安,不知他會不會幫她。出乎她的意料,他居然點頭了。

第二道防線,和光時不時下場攻退海族,卻擋不住防線後退的趨勢。為了保全為數不多修士,他們只能且戰且退。

不止是和光難受,底下的人也十分難受。

明明他們的實力不止如此,就算要一對一車輪戰,他們也能夠打退更多的海族。但是這麽多海族一齊進攻,實在讓他們分身乏術。

每個人都清楚,他們缺了一個能夠以一敵百的人。

蛟二派出更多海族,戰況登時一面倒。修士們退得更快了,戰亡的修士也有不少。

蛟二嗤笑一聲,“別掙紮了,你們不如也躲進火圈裏,還能茍活得更久些。”

底下,幾個修士聞言,面上露出猶豫的神色。

和光一鞭子朝蛟二揮去,沈聲道:“茍活?你不如說給你的泥腿子聽聽。三萬年前,我萬佛宗直面鋪天蓋地的天魔軍隊,尚且死守山門。今日,對著你們這些泥腿子,怎能逃跑?”

她掃了眾人一眼,厲色道:“我們要是逃了,豈不是丟了老祖宗的臉。”

這話,既是說給執法堂弟子們聽的,也是說給蛟二聽的。

若他們火圈,海族軍隊進攻火圈的話,王負棘要分出更多火焰去擋住海族軍隊,就撐不了十個時辰了。

他們能退,但火圈是他們最後的底線。

方天跟著幾個師兄,趁機偷襲海族。海族們似乎看出了他是最弱的那個,使計分開他和師兄們。等他察覺過來時,四周都只剩下他一人。

兩只海族同時進攻,方天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幹死一只,緊接著面對另一只鯊族,有些力不從心。

他且戰且退,想要和師兄們匯合。可那鯊族卻逼得他往海族軍隊的方向裏走,腳下全是海族的屍體,方天一時不察,被絆了一腳,摔倒在地。

血淋淋的面孔映進眼裏,方天嚇了一跳。

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,那只鯊族已經近在眼前,揮刀朝向自己。

方天連忙擡棍擋住,力氣卻不如鯊族大,只能看著鋒利的刀刃一寸寸逼向自己。

這時,這只鯊族身後,一只無頭海族顫顫悠悠地站了起來,一刀剁下同伴的頭。鯊族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,就也成了個無頭屍體。

方天楞楞地看著,腦子一片空白,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。

這個無頭海族為什麽救他?是同伴?不對!它不是死了!怎麽又站起來了?莫非是還魂術!

那個鯊族緩緩地倒下,然而觸到地面的前一秒,蹭地一下又站了起來。

方天被嚇了個正著,忍不住慘叫一聲。

媽呀,活了!活了!又活了!

方天心臟都快跳出來了,他轉身欲逃,又聽得蹭蹭蹭蹭蹭好幾下,四面八方彈起了無數具血肉模糊的屍體。

沒腦袋的、沒心臟的、斷手斷腳的。

好家夥,全跳起來了。

方天連忙握緊棍子,心裏亂念阿彌陀佛。然而,這些屍體看都沒看它一眼,轉身就進攻“它們”的同伴——海族

戰場上突變的一幕,引起了所有人族和海族的註意。

執法堂弟子們瞪大眼睛,心裏閃過無數個臥槽,不知發生何事。海族們臉上浮現出驚慌之色,以為人族使了邪術,暫停了進攻的腳步。

蛟二擰起眉頭,臉色黑如鍋底,“怎麽回事?”

一個黑袍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戰場上,他輕輕擡起手,所有死去的海族都站了起來,一動繡滿紅線的手指,海族屍體驟然朝海族軍隊攻去。

黑袍子緩緩走到和光身邊,擡起下巴,唇角的唇釘泛著冷涔涔的光。

尖酸刻薄的話語從那嘴裏吐了出來。

“和尚,你被打得真慘。”

和光輕笑一聲,“還不是因為你來得太遲。”

戰爭一開始,她就命令弟子們且戰且退,在守住五百萬凡人的死線下,盡可能保住性命,為的就是這一刻!

她在等一個人,能夠以一敵百的人。

在戰場中,劍修、陣法師、符文師都能以一敵百。然而還有一種人遠超他們,能夠以一敵萬,以萬敵百萬,以百萬敵億——傀儡師

屍山血海的戰場上,死的人越多,傀儡師越強。

和光上前一步,對所有執法堂弟子大聲道:“道友們,反攻的時刻到了!”

她一聲令下,執法堂弟子們還不知發生了何事,成千上萬的屍體們驟然朝海族攻去,海族猝不及防之下,被打得節節敗退、潰不成軍。

死去的海族們又化為屍體軍隊的一員,加入了進攻海族的隊伍。

戰死的海族的越多,屍體軍隊就越多。

蛟二臉色黑如鍋底,卻也不知發生了什麽。他大聲命令海族不要退,然而不退即死,海族無人聽令,只能群群往後退去,兵敗如山倒。

執法堂弟子們還什麽都沒做,海族們丟盔棄甲,防線直直前進好幾裏。弟子們大喜,握緊武器,紛紛加入屍體的隊伍,反攻海族。

局勢,登時一面倒了下去。

在紛亂擾攘的戰場中,光傀儡師一人,光殘指一人,就是千軍萬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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